凌云浮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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✟15

究竟在何处？

随着时间的推移，红线颤动的频率越来越低，尽远心急如焚，就连那若有若无的荧光也暗淡下去，他完全能想象出舜此时的痛苦与绝望。只要稍稍那么一想，眼眶就发涨。

乌木与两人分头行动，若不是尽远身上只有阴气没有妖力容易暴露身份，大可以三人分头，弥幽专心致志寻找舜顾不得其他，乌木倒是表示过疑惑——

找到舜后，怎么办？

那时尽远向乌木出示了手中的银钉。共11枚，表面乌黑，但内里仍是纯银，对鬼怪而言虽并非见血封喉，11枚令之魂飞魄散也是绰绰有余——实则远不需这么多。这11枚银钉一直藏在尽远的枕头下，以备不时之需，此时恰能用上。

乌木兴许也认为，只要能靠近狐鬼，将银钉扎入，便可将之消灭，放下心来。实则尽远此次前来便没打算全身而退。

他原本因担忧狐鬼因得了力量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，但若将天下与舜相比，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。

天下苍生又怎样呢？他生命中的所有温暖，都来自于舜啊。舜就是他的世界。舜救了他，舜教导他，舜保护他。若没有舜，自己自然早就不知道变成了哪里的孤魂野鬼。

他惧怕死亡，但他更怕失去舜，前者不过一时痛苦，后者则是一世悔恨。

又寻了一遍，没有收获。

手上的红线连接着鬼市的尽头，被黑暗徐徐吞噬，但舜又怎可能不在这鬼市中？尽远原本只当是失灵，两遍无果后倒认真思索起来，鬼市一人一年只能进入一次，若出市便再无回头路，但若真的要顺着红线的指引，那便要走出那街口的拱门，两人思来想去，决定赌一把，弥幽揪了根头发丢在门前，如此作为给乌木的信号。

对视一眼，坚定地踏入门中。

又是来时的感觉，好似被水包裹，周遭的触感柔软清凉，场景旋转模糊，在一片混乱中，鲜红的线条在向前延伸着。

尽远握紧了兜内的银钉，红线拐了个弯，竟是向道路的左侧延伸去。尽远询问弥幽，弥幽只道这道路旁乃是混沌，不知会通往何方，但路已至此便没有回头的余地，顺着红线一路前行，在红线消失的地方，再一次体验了穿过障壁的感觉。

离开那令人感到沉闷的空间，视线一片清明，尽远却在瞬间僵在了原地。

远处的天幕，尖锐的上弦月懒散地挂着，乌云层层，郁郁青青的森林匍匐在夜色之中，面前的林中小道好似怪兽的血盆大口，发出致命的邀约，林中极静，肃穆的静，腐朽的静，他嗅到雨后泥土散发出的腥味儿，里面有没有掺些别的他不知道，那个反反复复的噩梦——

绊住脚步的恶鬼······满面猩红······幽蓝狐火······那只手——

他猛然清醒过来。

那只鬼果真是自那时便盯上了自己！

这不是十一年前，他亦不再是当年那个只能让至亲舍命相救的、手足无措的孩子，身后没有支撑自己的手，眼前没有那只危险却又带着诡诞美感的银狐，那是他一生的救赎，而此时他的救赎正奄奄一息，他必须拼了命地去救他。

手中一空，尽远悚然，身旁的弥幽不知去了何方，一时间整个林子里只剩下自己浅淡的呼吸声，以及狂乱的心跳，他惘然地站在入口处，窥不破黑暗中所藏何物，一时间他似乎又如当年那个孩童般满心混沌，不知何去何从，他的四肢逐渐变得冰凉，却衬出红线的温度来。

舜。

心跳逐渐平稳下来，不管前方有什么，他都必须前进。

为了舜，他必须前进。

少年消瘦的背影隐入黑暗之中。如同被巨兽囫囵吞入腹中。

风起。

月亮被遮住了。

舜现在的状态糟透了。若说对上那只狐鬼，说什么也不会弄得如此狼狈，谁料对方竟将自己突然拉入这么个鬼地方，而且不出所料，全是伏兵——

成群的猫鬼，虎视眈眈，体型纤细，在自己身侧穿梭，时不时挠一爪子啃一口，数量悬殊太大，他全力以赴，狐鬼牵制他，猫鬼趁机作祟，鏖战一个时辰有余，两人体力皆已耗尽，对方竟藏了个后手——

少说也有五百年修为的老猫。乌木也得管这辈分的叫爷爷。

猫族的力量多为空间，也难怪，若说凭这狐鬼一己之力，说什么也不能在鬼市的出口处打个洞出来。

此时他遍体鳞伤，原型可被攻击的面积太大，只得保持人形，猫鬼被自己连烧数十只，老猫已是恼怒至极，若不是被狐鬼喝住，这条命就要交代到这里了。

他也不去跟狐鬼讨什么“公道”，自己不是不知道这种手段，只是自己在长安没什么朋友，唯一的乌木他还留那儿看家了，更何况他没想到这狐鬼自身也不到五百年的修为，却能请来这个辈分的猫妖，应是有贵人相助。

无妨，这条命没了，他还有翻身的余地。

猫若成妖，无论强大与否都有九条命，但狐妖只可通过修炼来增加尾巴的数量，他已有七尾，那便是七条命，老猫能到这个岁数，定是折过几条命的，他就不信光是耗时间，自己耗不过对方。

他深知自己不应瞒他，但他知道，若此次不来，这狐鬼定会纠缠一生，且它的修为亦会日益强大，不知某日，兴许就连自己也完全镇不住它。

哪怕赌上这千年修为，也定要护你周全。

✟16

尽远看到舜的情况，只一眼，泪就下来了。

那横倚在树根处的青年浑身是血，满身疮痍，面色惨白，哪里有半点潇洒的模样？他颤颤悠悠地跪倒在对方身旁，紧紧抱着他，血污染红了他的衣裳，他只觉舜的身体冷，冷得像块冰，自己常年手脚冰凉，舜会抓着自己的手，那青年的手从来是那么暖，他不敢去探舜的鼻息，眼泪滴在舜的脸上，身旁的几只猫鬼躁动起来。

【这就是你说的至宝？】老猫瞥了眼狐鬼。

【您可不知，他乃是逆天改命方活到现在，小辈亲眼目睹，就在这片林子！若吃下去，功力少说也要提升数十年！】狐鬼也不忌讳，摇头晃脑道。它头上的方巾早已被扯掉，露出的赫然是颗狐狸的头。

【罢。老夫也不过是还你一个人情，这至宝到手了，老夫也就撤了。】

【且慢。这狐妖少说也有千年修为，命可不止一条，您不考虑吞了他去？】狐鬼转着眼睛，不知又打起了何种鬼主意。

【那也得看吞不吞得下去。贪得无厌，便与人类无异了。这林子是按你之前住的地方造的，老夫走了也不能维持太久，如今这空间被分割开来，若还有外人进入，会走入那小姑娘所呆的空间，因此尚还安全，你速战速决。】说着老猫就率领一众猫鬼跃入树后的黑暗中，不见踪影。竟被识破了。狐鬼不恼反笑。他本意就是吞了舜，但又担心以自己这浅薄的修为难以承受，想借刀杀人，但既然老人家都这么说了，那也只能身体力行了。

狐鬼暗笑一声，尖声道：“尽远，咱们做个交易怎样？”

尽远脑内一片空白，思忖被这尖锐的嗓音撕开，他怔怔地抬起头看着狐鬼，想对方跟了自己一路，理应知道自己的名字。

“实不相瞒，在下刚与这位先生苦战，体力不支，这位先生有几命你自然清楚，你若心甘情愿地让我吃，在下便放过他，否则，在下就连他一同吞下去。”狐鬼虽这么说着，看上去可比舜要好了太多，无非是衣服有几处破损略微有些伤痕，未有致命伤，它跃然飘至尽远面前，声音甜如蜜糖，可是用上了蛊惑人类的看家本领。

舜？尽远一愣，随即才想起来，是了，自己分明见过，舜有七尾，那是七条命！这红线仍散发着鲜红微光，舜的灵魂仍在！一想到他仍能复活，冻结的心脏便重新开始跳动，他再次落泪，却是欣喜若狂，但这狐鬼说什么——？吞了舜？不可！

理智随着心跳一同复苏。决不可让舜落入它手中！谁知它这么说着，自己死后是否会放过舜？他不知道舜要复活还需多久，但现在的舜毫无抵抗之力，若是拖延时间定会被它看出，如今是否只有一搏？无论如何，舜活着便是一切，哪怕同归于尽也无怨无悔！

“好。”他抬起头，露出湿漉漉的眸子，膝行上前，少年的面庞看起来格外无害。狐鬼不禁在心底沾沾自喜，它本想吞了舜再去寻尽远，少了这千年老妖护着，那小姑娘又算什么？但如今既然尽远自己送上门来，顺序颠倒一下也并非不可，舜若想复活还需些时候，那时自己吞了尽远，力量自然可与他匹敌！

它想起那年林间，自己本就寻了片阴气较大的林子隐居修炼，却未料那年瘟疫横起，一名妇人在林中施展邪术，想必她也是挑了阴气较重的地方，邪术续命，食之大补，本以为自己能捡个便宜，却被个来历不明的人给扰乱，又见那千年狐妖将他护得严实，只得从长计议。

它是个图捷径的性子，弱肉强食，若不想被吃，便只能吃尽天下！这下，可算落入手中了！

它想也没想地飘下去，少年纤细的颈子露在外面，它能听到血液潺潺流动的声音，它向来是只有毅力的鬼，苦苦跟随十一年，如今终要如愿以偿，许久未曾感受到的欣喜油然而生，它抓紧尽远的肩膀，俯下身去——

银钉深扎入腹。黑血溢出。腥臭。银钉较小极其锋利，一把抓起来划破了尽远的手指，他也顾不得那么多，一抓数根送入腹中，肩上的手猛然缩紧，指甲刺入皮肉，阴寒之气灌入体内！一时他只觉头昏眼花，黑绿红混合出脏兮兮的颜色在眼前直打转，四肢绞痛，骨头好似要被一根一根压碎，他已抬不起手，但仍紧紧地抓着那一把银钉，按在狐鬼鲜血淋漓的伤口处，腐臭味儿灌入鼻腔，身上黏糊糊的，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狐鬼的，他听到尖锐的怒吼，五脏六腑在翻滚碾碎，一时他感受不到任何温度，神智被之粉碎，他却知道，这狐鬼已无后劲！

狐鬼本就受了伤，这一把纯银钉扎在腹中，还因为尽远的压制而无法拔出，它感受着血肉自伤口处一点点被灼烧散作灰烬，尖叫出声，狠狠一口咬在尽远的颈侧，就算魂飞魄散也要让他下地狱！

“碰！”却是老猫浑身是血地被甩在一侧，狐鬼心下一惊，下意识地松了口，伤口处的灼痛更甚，尽远已无意识，血流如注。

谁？！

-《悬狐》·终篇·未完-

【③】

哎呀妹子又来我家了······就之前说过的那个······开了电视给她看······姑且先更一篇吧，相信我卡在这里是因为字数不是因为别的什么【笑】

要不然······今天全放完算了吧？反正拖下去也并没有什么卵用啊·······

这样吧，如果在今天我关上电脑前——大概是下午的某个时刻？热度能破25的话就再更一篇o(〃'▽'〃)o

唔······25热度要求是不是有点高呀？但是综合之前的······姑且先这样吧ლ(╹◡╹ლ)

今天的“一日一短篇”还没有动笔，不过已经想好写什么啦(゜▽＾*))